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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潭溪:“我打仗不行。”
徐光舻:“……那我走了,离京没多少,还有得救。”他两手一撑就要站起来,被沈潭溪又拽回来了。
“那时候,也是这般时节,只是大漠更冷,下雪、白毛风,我想此时两军交战,宜速战速决,虽我等守城有优势,但太过受制于人,便领了人马,欲效仿冠军侯,千里奔袭。”
“可冠军侯雄韬武略,背后又有舅舅支应,我深入大漠却遍寻突厥人不得,背后……背后又空无一人。”
沈潭溪说话时满眼悲愤交加,像山谷间几欲迸发的洪水,如今唯一遮挡的枯枝败叶也要被冲破了。
“你……”徐光舻似有所感,沈潭溪像是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,一时连呼吸都快忘了。
“断我粮草的人,是我父亲。”
徐光舻如遭五雷轰顶,渠国公论亲是他的姑父,亦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,自己对他敬重有加,视之几乎要如父亲一般,他怎么会……
“这、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
徐光舻话音中透着几分无力,他知道沈潭溪自幼以渠国公为榜样,事事依从,要他亲口说出被亲生父亲背后捅刀,比要他命还难受。
徐光舻:“断了大军粮草,这是大罪,你为何不上书朝廷,让先帝为你做主?”
沈潭溪冷笑一声:“他是主帅,做事天衣无缝,那管粮草的事后也被他安了个罪名处死了。况且我哪怕有证据,告到御前,也是子告父,是为不孝。”
徐光舻皱眉:“可你部曲折损过半,他们难道就该死?他们也有双亲等着孝敬。你是忍气吞声了,可他们是枉死。渠国公为何要如此?就不怕你也死在半道上?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这说不通啊!”
“我身上流着徐家的血。”沈潭溪的声音很小,小得几乎听不见,“我爷娘二十多年来举案齐眉是真,可沈家比之徐家势弱,母亲身为长房娘子有掌合府中馈,那帮不省心的亲戚你也知道,多少次恶语相向暗中诋毁,我父亲能信我母亲一百次、一万次,可积毁销骨的道理,你难道不懂?”
“我知道母亲无过,次次为母亲辩驳,在他眼里,母亲不是沈家妇,而是徐家女,而我,亦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子。像我父亲这样的男子,最受不了处处被妻子压制,偏我母亲又有能耐。母亲年纪大,大夫说不好再生产,他想纳妾,自然又没有理由。但他不恨母亲,他也佩服她,他也不恨我,只是想挫挫我的锐气,可他没想到我会做那千里奔袭之举,以至于少了个粮草,就成了这等大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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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要我如何?我也恨不了他。他后来陷在契赫勒阵中,如今也上不了战场了。他只是个,一时昏了头的父亲。也是我自己不争气,又还有些运气。”沈潭溪苦笑着,“所以你说我会打仗吗?兴许没那么会。连粮草这种事情都能不顾及,就一味冒进,还不如不学那些兵法。”
“若我那时不那么冲动,是不是和父亲,就永远不会有今日?”
徐光舻听得心里难受,他知道父子往往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。儿子年幼时,父亲慈爱,待儿子长大了,就慢慢会从血脉相连的后代变成一个与父亲并肩而立的,另一个男子。徐照朴不是这样的人,那是他命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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