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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了里屋, 小花为她们三人奉上茶点, 晶莹剔透的枣泥饼和冒着热气的豆粉糕,让一早起来没有吃饭的甄文君顿时饥肠辘辘。卫庭煦拈起一块枣泥饼递到甄文君嘴边, 酱色的枣泥饼趁的卫庭煦的手指格外雪白。
甄文君张口咬住枣泥饼, 含糊地道了声谢, 便听见阿燎在一旁啧啧作声:“庭煦还真是宠爱文君妹妹, 看来我是跟你讨不来她了。”
卫庭煦拿着帕子将指尖的油渍拭去:“少说这些胡言乱语逗她, 接着你方才所说继续, 绥川如今如何了?”
阿燎正了神色道:“及锡国和渊丘大战已有一年,及锡国主被渊丘大军生擒, 太子扮成流民原本想要逃来大聿搬请救兵复国, 却不想半路就渊丘大将拦截,当场宰了。太子入境不成, 可大量的及锡子民全都到绥川来了, 如今绥川已然成了第二个及锡国。及锡蛮子不堪教化, 入境之后烧杀掳掠无所不干,离及锡国最近的歧县百姓深受其害,可身为一郡太守的谢太行竟卷了铺盖细软携家带口的逃了!岂不可笑?他谢氏一门莫不是乌龟王八投的胎,尽是一窝子的卵蛋!”
阿燎跟说戏一般说得神采飞扬,说完之后哈哈大笑。
甄文君一块枣泥饼没吃完,听见了如此重要的消息, 顿时失去胃口。流民之乱她早有预想, 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。听阿燎的意思是整个歧县如今都被流民占领了。那中枢朝廷呢?难道坐视不管吗?还有那谢家, 谢太行真是酒囊饭袋、蟠木朽株, 国难当头竟带头跑了,倒真是没有看错他。只是阿母在哪儿?谢太行就这样跑了能跑去哪儿,恐怕只有洞春谢家嫡系宗族了。甄文君猜测阿母这样重要的砝码谢太行一定不会草率处理,可联系不到谢家人,她无论如何无法安心。想起昨天胥翁疑似暗号的咳嗽,甄文君决定要找机会单独见一见胥翁。
“来了也没用,死在半路倒是给李举省了敷衍的功夫。朝廷要是有兵可出早就出了,还会等到今日他及锡亡国吗?”卫庭煦轻笑一声,将用过的帕子递给小花,小花将其叠好放置成一摞,回头一块儿清洗,“谢太行这一跑,倒是把绥川整个拱手让人了。绥川一破流民便会大举进入洞春,洞春乃京师邻郡,渊丘再攻洞春,一旦洞春失守渊丘大军必定直捣大聿心腹,北方主力不得不分兵回京。北方本就难守的关塞说不定顷刻之间就被摧毁。到时候两路大军夹击大聿,李举可得急到挠破脑袋了。”
阿燎哈哈笑:“如今格局,李举虽有国杖谢扶宸等一干老臣撑腰,但长公主亦有太后和变革新派的支持,论起来两方势均力敌,可说到底谁能得百姓之心谁就能将大权握入手中。北方被四大胡族骚扰了这么些年,李举手里的将军战死沙场者尸身如山,依旧没能将胡族清扫不说,反而被人连夺八郡。不说北方深受战乱之苦的平民,就是中原的百姓也早就人心惶惶、怨声载道。大聿之无能便是李举之昏庸。若是能以长公主之名平息绥川之乱,赈济黎民,民心便会更向长公主倾斜。”
卫庭煦这么一说甄文君才想明白,原来一直以来卫庭煦口中的谢家并不是绥川谢太行一家,而是洞春嫡系,谢扶宸便是洞春谢家家主。这么一来她们的忌惮倒是说得通了。那李举的名字似乎也有些耳熟,在哪儿听过……甄文君一激灵想起来了,李举可不就是当今天子?这帮人也真是明火执仗,果然是长公主的人,居然敢直呼天子名讳。
卫庭煦笑得意味深长:“子匀已在去绥川的路上,我们明日出发下月便能与他汇合。”
“哦?李举居然能让子匀去绥川?”
“自然不肯,但多亏了谢太行那老贼这一跑,谢扶宸气到告病未去上朝。加之群臣力荐,李举一张笨嘴拙舌根本无从拒绝。子匀入绥川后想必不用两个月便能驱除及锡流民之患。”
甄文君默默将豆粉糕吃掉了一大半,惹得小花在一旁一直斜乜她。
子匀这名字和子卓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说卫子卓乃卫家幺儿,想必在她之上应该还有许多长兄长姐,这子匀或许就是她的兄长。
“文君妹妹。”卫庭煦突然将她拎了出来,甄文君急忙抹去嘴角的粉渣,急忙将口中的半口糕点吞咽入肚,应道:
“在!”
“如今我身份已然暴露,反倒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再受拘束。这回去绥川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,诸多大事将交托你手,切莫让姐姐失望。”
甄文君又指天笃地地发了一通誓,抬头时见阿燎单手支着脑袋,耷拉着眼皮嘴角露着看透一切的笑意,这模样让甄文君心内一凛,眼神游移着,急忙回忆是不是方才自己听得太认真,没控制住脸上露出琢磨之态,让阿燎察觉到了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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