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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祯脸一红,上前连连拱手,又命人去传车马:“庆阳郡王说了今天在那边等着咱们,若是君大夫您看了没问题,立刻就能转让,银钱方面不用操心,一应都是内库出的。当然我也知道,玉函谷不缺钱,但我闻得你们时时舍药义诊的,留着那钱还有大用,万不必和皇上客气了。”
君聿白笑道:“却之不恭,聿白谢过皇恩浩荡。”
门口备下了高鞍车来,马车宽大,云祯、章琰与君聿白三人坐进去,仍然绰绰有余,云祯靠近君聿白坐着笑道:“君大夫从前见过我母亲,可否和我说说母亲的事?”
君聿白刚要说话,却从身旁云祯袍袖中嗅到了一股佛手香,悠长清远,味道极淡,似有若无。他神情不变,微笑着道:“长公主当年豪情远胜男儿,我替她缝合伤口,她既不扭捏,也面无惧色,那次我记得缝了十多针,她至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声。”
云祯听着好生高兴,又问:“当初您和皇上也很熟吧?皇上呢?我听从前章先生和我说,皇上才领军的时候,也正年少,看到死人也会偷偷哭,是不是?”
君聿白扑哧一下笑了,看了眼章琰:“军师可真是太促狭了,你偷偷后边揭皇上的短,不怕皇上找你算账。”
章琰摇头晃脑:“侯爷怎会出卖我呢。你们看如今皇上高高在上,雍容端重,你能想到他打完仗以后一个人在角落里吐了半天吗?”
云祯道:“为什么吐?他生病了吗?”
章琰道:“你不懂,他是真正的贵人,从小住着的地方那都是香花香草熏着,干干净净的,那战场,味道可难闻了,血腥、马粪,尸体、人身上的味道……他从前是喜欢穿浅色衣裳的,贵人嘛,后来打仗以后全穿着深色衣了。”
“他特别好洁。以前我看不顺眼他的时候,就在身上喷点熏蚊子的大蒜水,他不喜欢那个味道,每次一进来闻到我身上的味道,眉头立刻拧起来了,其他人不知道,我看着就特别明显,然后他每次就匆匆交代完就飞速走了,也没心思啰嗦,百试百灵。”
云祯笑得前仰后合:“果真?章先生您可真是太损了。”
章琰道:“你没发现吗?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熏香的,上书房也极少熏香,他和人在一起也离人比较远,保持距离,我猜他嗅觉比一般人更灵敏,狗鼻子一样,啊对了,他还学了调香,是和君大夫学的吧?”
章琰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如今已经入朝,日日要向皇上三叩九拜的了,幸灾乐祸和云祯说话:“我给你说,他擅调香,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。你知道吏部侍郎高坡不,他虽然是个极能干的人,但是皇上特别怕见他,每次他去给皇上回事,一张嘴就一股大蒜味儿,便是内书房每次每位回事的大人都先让内侍送香丸含着才回事,但这都挡不住这位老大人呵气芬芳。估计从胎里母亲就吃大蒜,已是大蒜成了精了!”
云祯轰然大笑,整个人往后倒去,袍袖翻飞,露出了脚上的云头丝履。他今日未戴冠,只带了头巾,穿了身宽松的鹅黄丝袍,广袖长襟,举手投足,隐约露出里头杏黄绫子内衫,比那日在宫中第一次见穿着严整又大不一样,显得年岁小了许多,倒像是哪家的富贵小公子闲游,眉目湛然,唇红齿白,自有一番风流。
君聿白凝视了他一会儿,也微微含笑:“是和我学了点制香的方法,我只是因着学医制药,对这制香之术略通一些罢了。皇上天资聪颖,和我学会了那制香蒸水的法子后,举一反三,自己调出的香味更好,后来调出许多香,已有大家风范了,市面上卖的,远不及他。”
君聿白也陷入了回忆:“犹记得他十分矜持,有什么不高兴的,脸上一丝不露,喜欢吃的也不会显示,和他相处,确实有时候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,从来没见他发作过。教他制香的时候,选了几十种香料教他,他每一种都说不错,挺好,直到后来,有一种他时时用,我才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一种。”
章琰道:“帝王喜好不可随意让人知晓,他出生满月就立为太子了,自然自幼受到的都是这样教导,怪没意思的。我觉得啊,定襄长公主投了他的缘,许多人莫名其妙,我却猜出来了,就是因为很多话他不好说,长公主大大咧咧全说出来了,宴上什么菜不好吃,长公主当场就能让人撤了,觉得我身上味道不好闻,长公主也很直白说什么‘军师啊,您身上这蒜味遭不住啊,能不能去洗洗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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