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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（第2页）

起初只是陈家大门外那场撕破脸皮的争吵，顾忆罗的亲生母亲，那个总是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确良衬衫的女人，像一头发狂的母狮，举着那封打印出来的“证据”，在陈家精心打理的门廊前撒泼打滚，唾沫星子溅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，混着她尖利的咒骂：“你们陈家缺德啊！为了攀高枝，把自己的种扔在乡下喂蚊子，换走我家金枝玉叶！这天理何在啊！”

后来是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。林越好几次在买菜的路上听到，有人指着陈想南的背影说：“就是她，陈家不要的丫头，听说在乡下野得很，连字都认不全。”而顾忆罗则成了可怜的受害者，走在路上总有人对着她叹气，说她“金凤凰掉进了鸡窝”。

林越的愧疚像潮湿天气里疯长的霉斑，悄无声息地爬满心脏。他还记得上周偷偷给陈想南送书时的情景——女孩穿着洗得褪色的蓝布褂子，蹲在灶台前生火，柴火熏得她眼睛通红，看到他递过去的《安徒生童话》，手指蜷缩了半天，才敢小心翼翼地接过去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哼：“林大哥，我……我能看懂吗？”

“你很聪明，肯定能。”他当时笑着说，可转身离开时，却看到顾忆罗站在不远处的巷口，眼神像淬了毒的针，直直扎在他背上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沈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，打断了林越的思绪。他正对着一盏台灯整理资料，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，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块冰。

林越收回目光，喉结动了动：“我在想……陈想南今天又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了，我路过的时候，看到她蹲在田埂上哭，手里还攥着我送她的那本书，书页都被撕破了。”

沈澈翻过一页纸，笔尖在纸上划过，发出沙沙的声响：“这是剧情修正的必然结果。顾忆罗的偏执需要催化剂，陈想南的坚韧也需要试炼。”

“可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啊。”林越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又迅速压低，带着压抑的痛苦，“顾忆罗昨天把陈想南的课本扔进了泥坑，今天又在她衣服上泼墨水。这些难道也是‘必然’？我们就不能……”

“不能什么？”沈澈抬眼，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林越脸上，“阻止顾忆罗？保护陈想南？然后让剧情彻底偏离，永远困在这个世界？”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“林越，我们不是救世主。三个月前，是你说想回家给母亲过生日；两周前，是你看着手机里父亲的照片，说想告诉他你升职了。这些忘了吗？”

林越的话被堵在喉咙里，像吞了块滚烫的石头。他当然没忘。母亲鬓角的白发，父亲眼角的皱纹，还有出租屋里那盆等着他回去浇水的绿萝……这些都是他拼命想要回去的理由。可眼前浮现的，却是陈想南那双被泪水泡红的眼睛，像只受惊的小鹿。

“我只是……”他张了张嘴，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林越没再去找陈想南，却总在不经意间绕到她家附近。他看到顾忆罗的母亲又来闹过一次，把陈家晾晒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；看到陈想南的亲生父亲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皱着眉把陈想南拉到一边，低声说了些什么，女孩听完后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