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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墨闻声,缓缓睁开双眼,目光幽然,轻声道:“我推测,此事与秦岭的树灵密境脱不了干系。”张起灵听闻此言,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。
恰逢此时,壶中的水翻滚沸腾,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。陈墨纤手轻抬,将烧壶从炉上取下,置于一旁的茶盘之上,稍待片刻,待水温略微下降至适宜泡茶之温度。她先取过茶则,从茶罐中轻轻拨出适量茶叶置于紫砂壶内,那茶叶条索紧结,色泽乌润。随后,她提起水壶,高冲注水,水柱如银练般落入壶中,瞬间激发出茶叶的清香。紧接着,她迅速盖上壶盖,用开水浇淋壶身,此为“淋壶”,既可以保持壶内温度,又能使壶身受热均匀,让茶香更充分地散发出来。片刻之后,她将公道杯置于壶嘴之下,按住壶盖,轻轻倾斜壶身,金黄色的茶汤如琥珀般倾泻而出,落入公道杯中,随后分入三个小巧的茶杯,那茶汤在杯中旋转,香气氤氲,令人心旷神怡。
胖子嗅到那袅袅茶香,也踱步来到小茶桌旁。陈墨见状,素手轻挥,又一个蒲团悄然落下。三人遂呈三角形围坐于茶桌四周。未等胖子开口,陈墨微微抬手,两盏茶便仿若有灵,各自滑向张起灵与胖子面前。
张起灵闻声,缓缓抬头,修长的手指轻轻端起茶盏,送至唇边轻啜一口。刹那间,一股暖流自喉间涌起,周身仿佛被春日暖阳轻柔包裹,那原本萦绕眉间的阴晦之气竟缓缓消散,沉重的忧思仿若春日残冰,渐渐融化于无形。他不禁抬头望向陈墨,眼眸之中满是惊诧之色。
陈墨神色淡然,轻声说道:“此茶名为忘忧。待吴邪醒来,亦分他一盏。”
胖子则是依旧大大咧咧,哈哈笑道:“我可不懂什么忘忧不忘忧的,我就知道,陈墨出品,那必定是精品!”言罢,端起茶盏,呼呼吹了几下,而后仰头,将一盏茶一饮而尽。
一盏热茶落肚,胖子只觉通体舒畅,仿若一股温润的暖流,于血脉间缓缓游走,所经之处,舒爽之感蔓延至全身。从灵魂层面来说,那些附着多年的阴晦杂质,似被悄然抹去,整个人的心灵都仿若被净化,满是轻松愉悦。胖子惬意地低吟一声,心中暗忖,陈墨当真非比寻常,竟有能耐驱散自己身上积年累月的阴气与死气,能与这样的人物相识,实在是三生有幸。
在土夫子的世界里,这种阴气与死气,被称为“土腥气”。它无形无嗅无味,却如影随形,悄无声息地侵蚀着生命。下斗之人,往往被其缠身,难得善终。此际,胖子脑海中又浮现出南瞎的传闻,听闻那南瞎,亦是被大量阴气所染,甚至导致生了眼疾。还有人传说他招惹了墓里的阴灵,被阴灵常年附在背上,双手遮眼,才得了这眼疾。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,胖子自己也无从知晓,但他笃定,这一切定与那次帮霍家背尸有关。
几人品茗闲谈,怡然自得。忽的,胖子圆睁双眸,透过那透明的空间结界,死死地盯着甬道的岩壁。张起灵与陈墨察觉异样,亦转头望去,只见岩壁中袅袅升起一股黑烟,徐徐幻化成模糊人形,无面无貌,朝着他们的方向飘然而至,须臾便抵至领域结界之外。它似有所感,奋力撞击结界,欲要强行闯入。胖子赶忙捂住嘴巴,生怕弄出声响。张起灵神色平静,他一生历经无数妖邪,这般鬼祟之物,于他而言不过尔尔。陈墨亦是镇定自若,只轻声道出:“鬼魅。”胖子遂转头望向张起灵,只听张起灵说道:“这鬼魅并非寻常意义的鬼物,而是由世间至阴之地的怨念与迷失的灵智融合而生。在古墓之中,若有生人枉死,且死前执念过深,便会在阴气的侵蚀下化为鬼魅。它虽有了形体,却无实质的灵魂,仅靠着本能的怨念与对生的渴望在这黑暗中徘徊。这甬道或许曾发生过惨烈之事,才滋生出此等鬼魅。”
陈墨微微点头,接话道:“此鬼魅看似混沌,实则危险。它虽无清晰意识,但一旦突破结界,那股纯粹的怨念爆发开来,会侵蚀我们的心智,让我们陷入无尽的恐惧幻觉之中。”胖子听闻,不禁打了个寒颤,紧张地看着那仍在撞击结界的鬼魅,喃喃道:“那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把它给弄走啊。”张起灵沉思片刻,缓缓抽出黑金古刀,说道:“此等邪物,需以阳气镇之,再以符文封印其怨念,方可化解。”说罢,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,似是准备与这鬼魅展开一场正面对决。
陈墨向张起灵摆摆手,示意其坐下。然后开口说道:“他还没有那个本事打破我的空间结界。我怀疑咱们之所以在天门甬道里经历那些事情,来到这逃生甬道,就是这东西在搞鬼。咱们进天门的时候,一定是它在外面把机关破坏掉了。咱们暂且先放过他,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。而且这种东西是能够被人操控的,也可以被人制造出来。如果是这样,那背后的操纵者是何其残忍。”
张起灵微微点头,神色冷峻,目光始终未从那鬼魅身上移开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胖子则瞪大了眼睛,咋舌道:“能操控这玩意儿?那咱可得小心背后那黑手,指不定啥时候又给咱来个阴招。”陈墨轻轻叹了口气:“先观其变吧,这鬼魅或许会成为我们找到幕后之人的关键线索。”
正当三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鬼魅时,沉浸的空间结界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:“你们没察觉到吗?这海底墓透露着蹊跷。小哥提及 20 年前的经历时曾讲过,他们压根就未曾见过巨大的贝壳棺椁以及棺椁内的美人鱼,甚至连那扇玉门和玉门内的台阶都未曾见过。那玉门上的符文以及阶梯甬道两侧墓壁的符文,均与明朝的墓葬规则不符。汪藏海虽精通术数,可也不至于把如此诡异的符文篆刻于自己墓中吧。我总感觉这情形好似三叔给我讲述过的影墓。影墓就是在一个古墓之下,隐藏着一个年代更为久远的古墓。此墓因岁月悠长,兼之地理位置、阵法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,催生了墓灵。这墓灵仿若一位来自幽暗中的神秘舞者,以古墓为舞台,以岁月为旋律,施展着它那如梦幻泡影般的奇异能力。它像一位无形的指挥家,轻轻挥动着手中那由神秘力量编织而成的指挥棒,古墓便如同听话的乐手,随着它的旨意不断变换位置,时而与上方古墓如双生鬼魅般悄然交融,时而又与周边古墓似群影乱舞般难解难分,编织出一张虚实莫辨的巨大迷宫,其意图似那贪婪的暗夜恶魔,要把人引进它那阴森的巢穴困住,如蜘蛛困住猎物一般,困死来人,再像无情的幽灵收割者,吸取他们的灵魂来强大自己。
当时我听到这些诡异的传说的时候,感觉不可思议。经历了种种以后,我觉得这就是汪藏海墓穴的最大秘密,就是不知道他当时建这个墓穴时有没有发现这种状况。
几人听到这番话以后纷纷回头,发现本应躺在睡袋里的吴邪现在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,想来吴邪已经完全恢复了。于是陈墨又弄了个蒲团,让吴邪坐下,然后给他倒了一杯忘忧。吴邪端起茶杯,慢慢地品尝着,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凝重,良久,他缓缓开口道:“若真如这般,那我们此前的遭遇或许都只是这影墓布局中的冰山一角。这墓灵的力量如此奇特,可它是否有什么弱点或者触发机制?汪藏海当年若知晓此事,定不会毫无防备,也许在这墓中的某个角落,藏着克制这墓灵的关键所在。”说罢,吴邪放下茶杯,站起身来,目光坚定地望向四周,似乎想要从这阴森的环境中找出一丝线索。
吴邪饮尽忘忧后,似有一股清泉缓缓淌过灵魂的幽涧,灵魂仿若被一双温柔且无形的手细细摩挲,凝实了不少,那原本如乱麻般烦躁的心情也仿若被春风轻轻梳理,渐趋平复。一直隐匿于身体深处的另一个自己,宛如被驯服的困兽,暂时安分地潜藏起来。吴邪于心底悄然舒出一口长气,仿若卸去了千斤重担。虽说二者皆为自己,可他绝不愿那“另一个”掌控身体的主导权,更不想其取代自己留存于挚友身旁。有时,他瞥见那个“自己”的笑容,仿若寒夜中闪烁的幽冷鬼火,阴鸷而疯狂,不禁心底发寒。他暗自揣测,究竟是何种缘由致使自己变成这般模样,却始终无解,唯余满心的庆幸与感激。“幸亏有陈墨相伴,否则此次定是深陷绝境……”思绪至此,他抬眸望向陈墨、张起灵与胖子,情思涌动,脱口而出:“与挚友相伴,与伙伴同行,实乃人生至幸。”张起灵目光如平湖,波澜不惊地瞥他一眼,胖子则似丈二和尚,懵懂地眨着眼睛,唯有陈墨深谙其言中真意。三人未过多纠结吴邪这句仿若梦呓的喃喃自语,注意力旋即转回那外界的鬼魅。只见那鬼魅仿若困于囚笼的恶兽,无论怎样左冲右突,皆无法突破结界分毫,不甘与恼怒在其周身翻涌成黑色的雾霭。它悻悻然盘旋两圈,终是如一缕残烟,没入深潭之中。众人目睹此景,心底不约而同涌起一念:莫非要想探寻前路,非得踏入这深潭不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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